第九十二章 凤栖清梧 下
第九十二章 凤栖清梧 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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弱点燃,冰冷、漆黑不见五指的小屋终于稍稍有了点光亮。
小屋的正中,跪着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。
低头,垂手,脊背挺直,破旧的衣衫如碎布般挂在身上,上面都是干涸的血迹。
在黑暗中呆了近一日,孩子显然被光亮刺激了眼睛,但他竟然能强迫自己没有动,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条件反射般闭上,只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。
推门进来的男子甩了甩手里的皮鞭,纵使被皮鞭打过的数目根本数不过来,孩子还是绷紧了脊背,下一刻那鞭子就每日例行公事般落在了他背上,疼痛顿时又肆虐了全身。
破空之声响着,孩子依旧挺直着脊背,没有动,没有喊,直到执刑的人满意了,才收回手,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,对着角落里问:“今天怎么样?”
角落里坐着的人早已起身,讨好陪笑道:“回邢执事,够数了,一百遍,一遍不少。”
“嗯”男子翘着二郎腿,脸上堆着猥琐残忍的笑意,踢踢孩子的膝盖,“楼恕,告诉我,你是什么人啊?”
半个月里,这样的问话重复了无数次,孩子麻木一般俯下身去,额头重重叩在地上,尚且稚嫩的嗓音嘶哑不堪,却仍旧不敢放轻声音,就保持着那样卑微的姿势,说着他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话。
“回邢执事,楼恕是王府的暗卫,最低等的暗卫,最卑贱的下人。”
男子似是很满意,奸邪笑着起身,在孩子身边走了两圈,然后一脚踩上了他遍布伤口的脊背。
孩子被踩得小脸几乎贴在了地上,听男子狞笑着再次问:“说,你是什么人?”
孩子咬着唇,声音仿佛从嗓眼中挤出来的,哑声回答:“暗卫。”
男子脚下加了力度,孩子觉得脊背几乎要被踩散了,男子却仍不放过他,继续问:“你是什么人?”
孩子的唇几乎被咬破,忍着彻骨的疼痛,“下人”。
男子一脚踢翻瘦小的身子,紧跟着穿着皮靴的脚踩在孩子的胸口,嘲讽笑着的脸在黑暗里狰狞恐怖。
“继续说,你是什么人?”
孩子睁大眼睛看着黑暗的屋顶,眼中是一片空洞的绝望,干裂的嘴唇一翕一合,吐出几个残忍的字眼。
“暗卫,王府的——奴隶”
一个月的时间里,他每日都会被关在那冰冷漆黑的小屋,每日都要将那全是侮辱的答语重复百遍,少一遍,便是一顿撕裂肌肉的鞭子。
抽打在血肉上的烙印,让他一遍遍记住自己生下来就注定的身份。
最低等的暗卫,最卑贱的下人,最,没有尊严的奴隶。
所以,不配得到爱,不配得到关心,不配得到,任何的温暖。
“缓归,缓归……”
沉重的眼皮尝试了几次才抬起,软软的手臂费力地动了动,挡了下刺眼的灯光。
茫然的眼神在屋中扫视了一遍,才渐渐恢复清亮。
那个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日渐麻木下去的瘦小身影,一点点消散在视线中。
有些沉重的喘息声渐渐停止,缓归松开紧紧抓着胸口衣服的手,乏力的手按了按疼痛的额角,终于倦倦地松了口气。
一双漂亮至极的丹凤眼正看着他,退去了刚才的担心忧虑,变得很是古怪,盯着他,好像要研究出什么。
“阿鸣,你看什么?”
刚问完,左手就被凤鸣拽了过去,凤大少爷黑着一张俊脸,对旁边的女子道:“阿玦,给你免费研究。”
缓归还没明白,秦夕玦已经坐在床边,两只手指就放在了他手腕上,缓归这才领悟,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阿鸣,我是做梦,又不是生病,研究什么?”
凤鸣一斜眼,缓归立刻闭嘴,片刻之后,秦夕玦收手,淡淡问:“多久了?”
凤鸣撇嘴:“从我认识起他就这样,十个晚上有九个要做恶梦的,阿玦,有办法没?”
秦夕玦站起来,“他说的没错,这不是病,我治不了。”
凤鸣不信:“阿玦,秦殿主说你的医术仅在他之下。”
秦夕玦瞪他:“我只会治病,治不了做恶梦。”
眼见凤大少爷难得吃瘪,缓归不厚道地偷笑,凤鸣忿忿之后,眼珠一转,低头,问:“恕儿,要不要叫声姐夫听听。”
缓归毫不嘴软:“家师这几日住在这,阿鸣有没有叫声师父或岳父啊?”
秦夕玦登时无语,杏眼一瞪:“你们两个,都闭嘴!”
临近年关,凤栖梧里更加喧嚣起来,缓归缓步穿越其中,还未到门口,小致奔过来,悄声叫他:“公子,公子。”
缓归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,笑道:“怎么了,王府的少爷又来惹祸了?”
原来王府的少爷在他们的暗卫眼里就是这样一副形象,小致苦着脸,指着晴窗,“不是,公子,有个人非要去晴窗坐着,他还拿着我们的令牌,小致拦不住。”
“嗯?”
“他说他排行在四,公子就知道了。”
缓归果真了然,沉吟一刻,道:“知道了,小致,你去忙吧。”
“公子,有没有危险啊,小致去叫小白过来保护您?”
缓归忍不住微笑,在小致头上拍了拍,“没事,快去帮忙,一会吴大哥又该骂你了。”
他慢悠悠向晴窗走,小致揉揉头,嘟嘴不满,明明公子和他同龄的,怎么总把他当小孩子看。
缓归进了晴窗之后,顺手反锁了门,在门口负手而立,淡淡瞥了一眼里边的人。
一个将近三十的男子坐在他们常坐的软榻上,好像睡着了,听到动静懒洋洋伸了个腰,回过头来,一双笑起来柔柔弯弯但明显带着奸诈和狡猾的眸子看过来,笑嘻嘻叫了一声。
“小恕儿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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