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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章 第一百三零章 归期无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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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章 第一百三零章 归期无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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您给了他什么?”

  慕容焯成张不开口,苍伯嘲讽看他,“被子吗,衣服吗?你知道他走之前说什么吗,他说,让我烧了它们。”

  慕容焯成呆若木鸡,苍伯抱起地上的酒坛,仰头一口,冷笑道:“听清楚了吗,瑞成王爷,你想去疼爱他了吗,想要他这个儿子了吗,可惜,那小畜生不想要你这个父亲了。”

  “住口”

  苍伯哈哈大笑:“怎么,我叫他小畜生,瑞成王爷不高兴了?那不是您这些年一直叫的吗,王爷能叫,我就不能叫了?”

  慕容焯成眼睛通红,狠狠瞪了苍伯,然后转身大步离开,再次踏进那昏暗的小屋。

  如豆的灯光在地上闪着,这样冷的冬日,没有火炉,以前满满的书架如今空空如也,破旧的桌子上也干干净净的,整个屋里的摆设,除了这些,就只剩下两个安静放在角落里的箱子和铺着破烂毯子的狭窄小床。

  再就什么都没有了。

  十七年,哦,不对,十八年了,十八年里,除了这个低矮潮湿的小屋,除了这些破旧的家具,除了一席破毯,他竟然,竟然什么都没有给过他的儿子。

  什么都没有。

  慕容焯成的心,在那一刻,和整个房间一样,都空了下来。

 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怔怔抚过冰凉的桌椅和书架,抚过狭小的床铺,抚过被血迹染得看不出样子的毯子,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  那孩子,就这样走了,就这样离开了,等到自己这个父亲想要想一想他,想要看一看他生活过的地方,想要感受一下他曾经的气息的时候,竟然什么都没有了,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

  除却冰寒殿,除却文莱和南州,这些年里仅有的在自己身边的日子,竟然都已经是空白。

  他十八年的成长轨迹,自己参与其中的,仅仅是那样少的日子,但就这样少的日子,竟然,连一点念想都没有了。

  慕容焯成蹲在地上,心头苦涩无比,手指抚过地上放着的箱子,忽然抬手,轻轻打开。

  打开的一瞬间,他无比的紧张,他怕,怕这里和其他的地方一样,什么都没有。

  狭小的箱子里,只有一样东西。

  慕容焯成瞬间红了眼圈。

  一只安静躺着的棋盒。

  上元节那日买的东西,都没有送到明园来,先放在了瑞吉院,这小屋多年的主人不知道,他的父亲已经吩咐下去,将关雎楼翻新重修,改名为景兰苑,作为三公子的住处。

  关雎楼,本是侧王妃郁文萝的住所。

  院落还没有修完,东西还没有送进去,便要离开了。

  瑞成王怔怔看着棋盒,只有这一个棋盒,他塞到缓归手里,缓归收下了,带回了明园。

  而这,竟是十八年来,他送给儿子的唯一的礼物了。

  他颤抖着伸出手,轻轻打开。

  棋盒里的棋子,漆黑程亮,买的时候慕容焯成知道,这小户人家自己打磨的东西,很是粗糙,但现在摸起来,竟然圆润光滑,触手是冰凉的暖意。

  那孩子,常常独自在漆黑的夜晚摸着这棋子吗?摸着他的父亲送给他的仅有的东西,摸着那来得太迟的,星火般的温暖?

  他在想什么呢,他会想些什么,不会了,慕容焯成独自摇头,不会了,那个孩子,早就不对他这个父亲抱有一丁点的希望了,早就,绝望了的。

  什么都没有了,他记得,尧宽也曾送过好多东西到这里,如今,也没有了。

  他不接受父亲的恩赐,连一向疼他的堂哥的怜爱都不接受了。

  那是,真的早就寒心了吧。

  慕容焯成坐在地上,手下是衣服柔软的温暖和棋子温和的冰凉。

  多年之后,他才明白,那个少年,是把父亲和哥哥有意无意赐予的一点稀薄的温暖,都压在了箱底,压在了自己的心灵深处。

  在他的心里,在那个时候,就一定认定,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资格享受任何的关心和疼爱。

  所有的温暖,对他来说,都是一场梦。

  

  已无期待,再无憧憬。

  

  天和二十年,正月三十。

  西然和离朝和亲,瑶络公主出嫁,景岚王尧恕随扈,并出使西然。

  晨光熹微,天明帝携百官,亲送至宫门外。

  景之王尧宽亲自牵马,送至护城桥。

  护送将士只见景之王温声暖语,低声叮嘱无数。

  车帘轻挑,景岚王笑容清浅,一一应答。

  离别在即,景之王握住车中少年的手,再次郑重嘱咐:“恕儿,早日回来。”

  少年景岚王微笑如初,低头施礼,车帘垂落,车声粼粼,烟尘轻起,数百人的车队渐行渐远。

  景之王目光清澈,有水滴盈满眼眶。

  没有回答,那句“回来”,没有人应答。

  烟尘落下,远处,一片苍茫。

  君问归期未有期。

  其实不过是,再无归期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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