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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隐(全两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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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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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

第(1/3)页

白炫音风尘仆仆回到皇城,一袭戎装还来不及换,便入了琳琅阁。

候了一宿的宁安帝没等到自己骁勇善战的统帅,反而听闻白炫音入了花街柳巷,摔了上书房两盏琉璃灯,大半夜咬牙切齿地下了宵禁令。

大理寺卿从床上爬起来满大街地封秦楼楚馆,待巡到琳琅阁瞧见睡在温柔乡里听琴奏乐的白帅时,可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他哆哆嗦嗦了半晌,吭哧了一句话出来。

“白帅,圣上正等着您进宫面圣,回禀军情呢。”

“老子挑了北漠三座城,明儿个论功行赏就是,大半夜的,他不睡觉,折腾我做什么?!”白炫音躺在桃儿的腿上,吃着葡萄,一脸痞样。

大理寺卿抖得更厉害了,一旁雅乐声未停,他抬眼瞥了瞥,瞧见弹琴之人,蓦然吞了口苦水。敢留白炫音夜半听曲的,整个大靖朝,也就只有这位大靖第一琴师谢子卿了。

能称得上国之第一琴师,可不仅是琴弹得好。谢子卿一身功法已至化境,当年北漠叛乱,大靖无将可守,塞北三城危在旦夕,谢子卿横空出世,一曲敌三军,生生逼退了北漠数万大军。天子欲对其裂土封侯,他倒好,一身素衣来了帝都,转头却入了琳琅阁。自此琳琅阁声名大噪,天下权贵趋之若鹜,只为听谢子卿一曲,求得几分善缘。谢子卿一年只奏一场,便是在每年正月十五,想不到他大半夜的竟肯为白炫音单独奏琴。

大理寺卿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,心中猜测千回百转,面上却半点不显。

“回去睡你的大觉,明儿一早本帅自会去宫里问安。”白炫音懒懒一摆手,挥退大理寺卿。

一个是大靖手握兵权的三军统帅,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宗师大家,大理寺卿默默退出了琳琅阁。

从始至终,谢子卿垂眼弹奏,半分眼星子都没落在众人身上,出尘缥缈,仿佛世事与他无关。

琳琅阁外,副将一脸囧:“大人,咱们就让白帅歇在这儿一宿?”

大理寺眼一瞪:“你敢把她提出来?”

副将头摇得似个拨浪鼓。

大理寺望着灯火璀璨的琳琅阁,眯着眼:“这谢子卿胆儿也忒大了,虽说白帅和陛下的婚约早就废了,可他也、也……”

大理寺卿嘟囔了半晌,那“胆儿忒肥了”几个字始终没敢说出来,臊眉耷眼地领着兵将们悻悻走远了。

宫里的宁安帝得知白炫音留在了琳琅阁,又摔碎了一套白玉瓷器,却只能红着眼独坐上书房一宿。

他能如何呢?当年为了巩固权位娶了南秦的公主,他亲手下旨废了他和白家的婚约,逼得白炫音十六岁就披甲上阵。一晃十来年,白炫音替他守下北疆门户,成了他的股肱良将,两人之间,只剩君臣之礼可守。

宁安帝深深一叹,年轻的帝王鬓边已有零星几丝白发。

凌琅阁内,谢子卿一曲弹毕,白炫音长舒一口气,隐在烛灯下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些许红润。大理寺卿长居于俗事安宁之处,哪闻得到她满身血气,根本不知这个三军统帅边疆归来已是强弩之末。

“谢了。”白炫音朝谢子卿懒懒一笑,挥退侍女,解下戎装,露出满身血迹的里衣。

谢子卿面色未改,只道:“你若再入北漠,纵有我年年为你疗伤,这身病躯也撑不了几年了。”

“能撑几年是几年吧。”白炫音毫不在意拎起一壶酒,行到窗边一口饮下,望向宫城的方向,“我总不能看他一个人独自苦撑,有我在,他的帝位才更稳。”

谢子卿一言不发,只望着白炫音,脱凡出尘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。

白炫音走回床榻,朝谢子卿摆摆手:“来,天还早着呢,咱们下一局,这回我定能赢你!”

谢子卿嘴角一勾,轻嘲:“妄想。”

白炫音自当年在军献城被谢子卿救起,就极少见他笑过,一时不由得愣了愣,坚硬如铁的心竟也有了一抹涟漪。

“怎么?”谢子卿拾棋望来,白炫音心神被唤回,连忙坐回榻上,心里嘟囔一句:“祸水。”

“谁是祸水?”谢子卿蹙眉看向白炫音,白炫音眼瞪大,脱口而出:“我说韩肖是祸水,累得老子当牛做马!”

“噢。”谢子卿放下一子,不置可否。

白炫音落了几手棋,忽然抬头望向谢子卿:“神仙?”

谢子卿手一顿,看向白炫音,眼中是恰到好处的惊讶:“什么?”

白炫音摆摆手,干笑一声:“没什么没什么。”

难道方才我说出了口?不是在心底埋汰想想?

白炫音想着大概自己一路狂奔千里,又一身重伤,或许是自个儿方才记错了,眨眨眼又陷入棋局厮杀中。

谢子卿勾勾嘴角,眼底微有笑意。

朝阳初升,破晓的钟声在皇城四野响起,年轻的世家子弟们在街道上啸马而过的欢笑声若隐若现,白炫音伸了个懒腰,放下棋子。

“好了,天亮了,我去给韩肖述职了。”

白炫音换了一身朝服,朝谢子卿摆摆手。

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满心满眼只想着快些入宫去见帝王,根本无暇看一眼身后那双眷恋深情的眼。

桌上的古琴微微一晃化为一柄古剑,灵光一闪,古剑化成少年。

少年立在谢子卿身后,面有不忍。

“神君,您这又是何必呢?您做再多,她也不记得您。”

谢子卿立在窗边,望见白炫音一骑绝尘,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。

又是数年,大靖边疆连连告捷,北漠十五座城池尽归大靖所有。

皇城里却并不安宁,安宁帝一生只娶得一后三妃,皆是朝中重臣之女,却只有三位公主。未免大靖后继无人,宗师皇亲在皇帝的子侄中挑得眼花缭乱,朝堂纷争连连。

白炫音却在漠北的城池里,退去戎装,一身素裙,不问世事。

伴在她身边的,仍然只有一位琴师谢子卿。

帝北城一处院落中,倚在榻上的女子接过皇城送来的消息,随手扔下,眼中早已没了年少时的情绪起伏。

她面容清瘦,神态安详,嘴唇略带浅色,望着树下坐着的琴师:“我今日想听《凤求凰》,子卿,为我弹一首吧。”

谢子卿仍是一身白衣,他淡淡应了声‘好’。

院内琴音缥缈,仿若神音,一曲完毕。白炫音缓缓闭上了眼,在她伏在椅上的手落下的一瞬,却被一双手稳稳接住。

白炫音和谢子卿相识一世,这是她第一次碰到谢子卿的手,温暖、有力、莫名的熟悉。

“阿卿。”白炫音微微睁开眼,望着青年几十年如一日的容颜,“这么多年,谢谢你了。”

“谢谢你当年在帝北城救了我,谢谢你完成我这一生的梦想。北虏驱除,大靖十年内不会再起战火了。”

白衣琴师一言未发。

“下辈子,别找我了。”

谢子卿握着白炫音的手倏然一抖。

白炫音抬手抚上青年的眉角,眼中悲凉而难过:“我不记得你,我努力过了,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。”

相守一世,白衣琴师必不是为了她白炫音而来,可无论她如何努力,夜夜不寐,她都想不起和谢子卿的任何事。

“她已经不在了,我不是她,若有来世,我也不是她,放弃吧。”白炫音缓缓闭上眼。

谢子卿抱着她渐冷的身体,浑身颤抖,藏了一世的哀恸再难掩住。

他还是留不住,五百年前留不住阿音,如今也留不住白炫音。

谢子卿喉中呜咽悲鸣,伸手探向白炫音额间,抽走了她的记忆。

下一世,少女降世在商贾之家,幼继家业,富甲一方,安详终老。

又一世,少女托生帝皇之家,少年掌权,辅佐幼帝,临朝十五载,以摄政王葬于皇陵,一生富贵。

无论哪一世,她身边始终有个温柔而沉默的琴师,他没有听她的话,他守了她一世又一世,可在每一世她死后,他都抽走了属于自己的记忆。

所以女鬼阿音每一世回到奈河桥回忆自己的一生时,从来不知道曾有这么一个人陪伴过自己。

碧波粼粼的忘川前,凤隐望着这一幕幕,眼中早已无泪,修言鬼君仍旧坐在奈河桥头,眼含悲悯。

“我虽是鬼王,却不能改凡人命途,他在你第十世轮回时找到了你,你的命是他扛了鬼界冥雷,以真神之力生生改掉的。”

凤隐掩在袖中的手早已血肉模糊,转身便走。

“凤皇,放弃吧。”修言拦住她,“他是混沌之身,肉身消散,元神已毁,你再执着下去,那他当年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?”

凤隐看向修言:“若是没有意义,那这几万年敖歌耗尽心血护着你的魂魄做什么?”

修言神情一僵,反身坐回桥头,撑着下巴无语:“就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执着,三界才有这么多情深不寿的传说。死就死了呗,谁人不过一抔黄土。你不放弃又能如何,你已经在三界寻了百年,可找到他一丝魂魄?”

“明日师君飞升,神界将开,我办不到,总有人可以救他。”

凤隐消失在奈河桥,留下一句刚硬凛冽的话。

“哎,小凤凰,若是上古真神有办法,何须你这百年蹉跎啊。”修言长叹一声,晃着腿继续在奈河桥头迎来送往。

第二日,神雷涌动,上古界门在梧桐岛上空大开,青铜桥自天阶尽头落在梧桐岛上。

凤染化为火凤直奔九天而去,上古界门关闭的一瞬,一道神光直冲天际,又是一团火焰冲向上古界门,但这团火焰就没这么好运。九天玄雷自神界而出,一道道毫不留情地劈在凤隐身上,漫天红血,灵力激荡,九州震动,三界瞩目。

青铜桥上的凤染神色大变,就要冲出界门,一只手拦住了她。

“就算你这次拦住她,她也不会放弃,下三界中能想的办法她都试过了,神界是她唯一的机会。”

青年温润的声音响起,凤染回转头,眼眶微红。

“我知道。”凤染长长叹息,“不入神界,她不会放弃。”

凤染看向云海下鲜血染尽的凤隐:“可若她熬不过玄雷,必粉身碎骨,那阿启当年做的一切牺牲,又有什么意义?”

“永失所爱,独存于世的孤独,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景涧拂过凤染眼角的泪。“凤染,

当年在罗刹地,是我错了。白玦真神,元启,还有我,我们都错了。”

“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你做决定,生亦同,死共赴。”景涧眸中温煦如昔,握住凤染的手,看向云海之下,“相信凤隐,她心中有生的信念,那是阿启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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